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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死南荒魂归处 第一百三十八章:白衣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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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通仙上境的内门弟子,在偷袭之下或能杀死长命境的灰衣老人,但此刻所有人都正对着他,他又能翻腾起什么浪花?



    宁长久没有解答,只是闭着眼睛,道:“现在散去,各回自己的洞府,我可以当做没有看见你们。”

    宁长久握剑的手垂下,看上去有些无力,他闭着眼,肩膀也拉拢着,仿佛先前杀死灰衣老人的一剑不过是好运。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藏拙,但久闭出关,对于境界上的自信又怎么会被一个晚辈唬住?更何况他们有这么多人。



    那名男子走了出来,他盯着宁长久的剑,说道:“愿意领教。”


    宁长久嗯了一声,他的身子微动,白衣拖曳出些许残影,那剑尖寒星般的锋芒也跟着晃动,剑气像是水滴溅入烧得滚烫的锅炉里,瞬间化作了白气腾雾而去。



    而那男子眼中的警惕和认真一点点变成了轻蔑。

    一切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了,男子神情极为专注,以至于身后有人喊的一句“小心”也后知后觉。



    他的专注让他葬送了性命。



    杀他的一剑是从腰侧来的,剑尖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力便破开他的防御,将大半的剑身送入男子的血肉里,然后剑气自身体内部炸开,将他的紫府气海炸得粉碎。



    他再没有生还的可能。



    临死之前,男子不解地别过头,模糊的视线里,他隐约看到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



    少女经历了数个时辰的试剑大会,非但没有多么劳累,此刻展现出的杀气更与她年龄极不相符。



    “怪物……”



    这是男子倒下之时,对于这对师兄妹最后的评价。



    宁长久收回了剑,这一次他的剑甚至没有沾上一点血,其上的寒光却更加慑人,他抬起了眸子,看着在场的其他长老,一言不发。



    宁小龄拔出了剑,她心情很紧张,指甲死死地扣着掌心,才让握剑的手忍住了发抖。



    她见过很多次人杀人,也在临河城杀过许多白骨小妖。但自己的剑却是第一次染上人血,更不幸的是,她的剑好像刺中了某条粗壮的血脉,高压下喷涌而出的血水溅到了她白色的衣服上,黏稠刺鼻的血腥味里,她的瞳孔也变成了暗红色。



    第一次杀人之后,她没有激动也没有喜悦,在将剑拔出的那刻甚至生出了些惧怕,明晃晃的剑锋上是她不安的脸。



    宁长久知道这是她早晚要经历的事情,走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拿剑的手,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们要师父死,我们能怎么办?”



    宁小龄闭上了眼,鼻间萦绕的血腥味也像是淡了下去。



    “杀了他们。”她说。



    宁长久没有肯定或者否定,他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颗嗜血生长的种子,那颗种子在每个人握剑的那一刻就埋下了,只是他希望宁小龄的种子最后可以成长为郁郁葱葱的花树,而非择人而噬的恶魔花卉。



    所以他要告诉宁小龄杀人的理由,让她坚定自己的道心。



    宁长久加上宁小龄当然不是这么多长老的对手,但在灰袍老人死去的那刻,原本就不坚实的联盟再次生出了裂隙。



    有的人对于那些过去的恩恩怨怨早已看淡,他们不关心这白衣少年到底还有多少实力,只是地上的两具尸体时刻提醒着他们要惜命,他们也无心参与到这场争斗里。



    “后生可畏,不知如今到了何种境界?”有人感慨发问,离开了缠龙柱旁的悬崖。



    “嗯,你剑法很高,也有谋略,若陆嫁嫁有你一半的脑子,恐怕也不会陷入今日的险境。”又有人站出来,直视着宁长久说了一番话。



    陆嫁嫁确实有点笨……宁长久颔首,同意他的观点。



    有些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有些人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心怀鬼胎的人在很短的时间内都有了各自的动作。



    宁小龄渐渐地从第一次杀人的情绪里走了出来,临河城的一个月她修道生涯的财富,每日每夜天空中高悬的红月,在带来恐慌之余也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宁小龄很快平静了心绪,鲜血有时也是宝藏。初春的试剑会,她哪怕夺魁,也未有多少真正的感悟,而此刻她长剑见血,对于道门隐息术和自己的剑术才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云长老,难道你也想走?”崖边忽然有人喝问。



    一个穿着普通谕剑天宗剑服的男子停下了脚步,他面容削瘦,身子欣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教书先生。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却被称为云长老,听到那一声叫喊后,他转过头,神色不悦:“吵什么吵?”



    喊话之人冷冷道:“我只是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职责。”



    “职责?什么职责?”



    “你曾经是律堂的律使。”



    “哦?你想说什么?”



    “陆嫁嫁有罪!群峰之中没有人再比我们清楚这些,难道你没有收到那封信?”



    “嗯?什么信?”云长老面露疑惑,似是不明白对方的话语。



    而对方也再没有给他回答,他带着自己的疑问永远地堕入了阴曹地府里。



    出刀杀死他的是那个原本以刀锋抵着青衣人后背的男子,在先前那人问出“那封信”之后,始终掣肘着青衣男子的他竟不惜调转刀尖,将说话之人灭口。



    而青衣人的反应也极快,在危险脱离自己的第一刻,他所做的不是庆幸,而是在一瞬间拔出了剑,刺向了那威胁者。



    这一幕电光火石般发生的瞬间,许多的剑光亮了起来,好像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心思和立场,这种混乱在混乱爆发之后变得更加混乱。



    而宁长久在他们短暂的交流里明白了一件事:他们要陆嫁嫁死是早有预谋的。



    有人在后背策划了这些,而那个策划者似乎没有将要杀死陆嫁嫁的消息告诉每一个人。



    这些人里有许多是忠于老峰主的,也有许多与老峰主有着大仇,他们那一代本就有着巨大的割裂。



    这种割裂感在大家闭关之时感受得并不分明,而此刻这种感觉则像是一把高悬的巨斧,终于在此刻落下,轻而易举地劈裂了表面上的虚情假意,露出了隐藏在背后的阴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雅竹的赶到已有些晚,她一手拇指推剑出鞘寸许,另一手则握着那柄本应赐予宁小龄的白银之剑。



    “他们想杀师父!”宁小龄用最简明扼要的话语说明了情况。



    雅竹心中一个咯噔,她知道峰中潜藏着矛盾,但是没想到那些陈年旧事真的蕴藏着这么大的力量。



    剑刃交击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出剑的男子带着高冠,他一剑朝着青衣人斩去,青衣人避之不及,被对方直接砍下了手腕,与此同时那名拿刀的男子在杀了一人后也被青衣人刺中了后背,身子踉跄,险些直接摔入崖中。



    这一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里没有人是赢家。



    越来越多的人出手。



    他们甚至没有分清楚自己属于哪方阵营。



    只是那些支持陆嫁嫁的,以断了一只手腕的青衣人为首,死死地护着峰石绳索的位置,防止被出剑斩断,雅竹也夺剑而去,一并守在了峰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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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你是什么人?”有人发问,虽有警惕,但谈不上惧怕。


    灰袍老者倒下的那刻,他的身体才从那个怪异的出剑姿势里解脱出来,收剑之时将鲜血振得一干二净。



    “前辈……”最先认出宁长久的是南承,他看着那个熟悉的白衣背影,激动得浑身战栗。


    他腰间那块玉牌那样的醒目,那证明着他的身份与境界。


    这带着猖狂挑衅意味的话一说出口,场间的气氛都陡然变了。


    “我们的恩怨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小辈插手?”先前问话的人自认为看清楚了他的虚实,首先站了出来。

    他们无法从他的气息或者是那一剑上知道他真实的境界,但此刻他的行为大概只是虚张声势,可饶是如此,惜命的修道者们依旧不愿意去递出那第一剑。



    在场的修士大部分都是上一辈的修行者,一般修道至瓶颈后的修士,要么在峰中担任职务,要么云游四海,要么继续闭关修炼,所以他们的境界也颇杂,但大部分也有长命初境的实力,这些长老曾被视为天窟峰最核心的力量。

    他出剑的姿势也很奇怪,那是极其费力不讨好的姿势,大量的力量都压迫在了双腿和腰肢上,手臂反而显得绵软无力,却不知为何能一剑直接刺杀境界不俗的灰袍老人。



    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出现,是从哪里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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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长久的剑尖上已经不沾一点血,他的脸很白净,线条介于柔和与硬朗之间,看上去像是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宁长久出剑了,剑气如箭,紧绷而瞬发,杀意由点成线,向着男子的咽喉处割去。



    那一剑到来时,男子只觉得灰袍老者死得不值——堂堂长命中境的高手,死在这样的剑下,何其可笑?



    大意之人已含笑九泉,他更应吸取教训,所以那抹轻视被他压下,他尽量变得谨慎,猜测着这一剑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变招。


    没有变招。藏在剑气的剑径直来到了面前,那本该精妙的一剑因为境界的不足而显得华而不实。



    男子一手直接探入剑气之中,捏住那柄铁剑,另一手倏地一拍剑鞘,铮然一声里,长剑破鞘而出,刷得直夺宁长久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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