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一）

    讲台方向传来冯老师低沉的嗓音。“今天的考试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你们看了书复习过内容未必能背下来，背下来也未必就能完整准确地写下来！这次考试我就是要加大难度！你们有些人不是背后议论我不鼓励课堂提问吗？现在我就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好好抒发一下对政治课的感受。”冯老师停顿一下，巡视一下满屋子沉闷、紧张的脸。“开始答题吧！不许作弊！我在盯着你们！”在大家拿钢笔、翻动卷子和轻轻叹气的杂乱声响中，他把讲台后的凳子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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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刘一兵前排的常盛轻松地晃着身子，东张西望打量欣赏着四周所有同学考试前那种发呆的表情。在和刘一兵目光相遇时，还特意标志性地眨了眨眼。刘一兵勉强笑笑，但立刻觉得自己很失败，因为根本没有笑出来，好像只是扭曲了一下脸部肌肉而已。



    卷子已经从前排传过来了。所有已经看到卷子的人几乎都不约而同发出一声长叹或者是倒吸凉气的声音。刘一兵分明听到过道旁的肖芳也不由自主“啊”了一声！刘一兵接过传来的卷子，打开，操！真是冯老道的风格，何况是做了副校长的冯老道！你真是猜不透人家领导的心思啊！

    刘一兵有时真希望能够有机会促成严肃沉闷的冯老师和恬淡舒适的薛老师说一场相声。薛老师是逗哏，冯老师当捧哏，两人一个阳光一个阴郁，一个轻松一个紧张，一定能引得满堂彩！



    今天上午的前两节是政治课，冯副校长的政治课。冯老师好像专门为了配合今天的阴沉天气，穿上了一身黑色西装，再加上他关上门之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走上讲台，迅速地按照组别分发考试试卷，更是在屋里所有文科班学生的心头洒上了阴霾。每个人都感受到教室里那种紧张的气息，如一道绳索在自己脖子上慢慢勒紧，身边的空气突然窒息了，郁结起来了。当然，只有常盛例外。

    只见十六开的试卷，填空题只有10个，选择题只有5个，剩下的，是7道简答题和5道问答题。也就是说，在15分的客观题后，大家要像往常一样长篇大论地写满卷面，才能有希望挣得剩余的85分。

    已经响过第一遍上课铃声。地区高中教学楼四楼的长长走廊上，刚刚打扫完卫生后弥漫的灰尘颗粒混合着光晕和薄薄的晨雾，在过道中升腾、回旋，又轻轻地被天花板、玻璃窗弹回地面。两只深灰色羽毛的小鸟在氤氲中盘旋，伴随着“吱喳”的喧闹声，如同迷航的飞行器幸运地发现降落指示灯一般，轻盈地落在走廊栏杆上。它们用尖尖的喙互相抚弄着羽毛，兴奋地“吱吱喳喳”叫着，发亮的小眼睛谨慎地巡视走廊里的一切，透过窗户看着屋子里黑压压静默无声的人影。突然！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屋里向它们所在的位置大步走来，惊得这两只小精灵连忙“啪啪”拍打着翅膀，迅速弹射向空中，逃离了这个令它们可怖的人类，冲上蓝天，寻找真正的光明去了。



    坐在教室里的刘一兵，看着刚刚那两只小精灵已经在灰白阴沉的天幕中淡化成了两个小黑点儿，感到一线的失望。他有些恼怒地看了看刚刚把教室大门重重关上的冯谦，猛地想起上星期冯副校长站在小便池边沿提着裤子的“光辉”形象，又是一阵想笑。唉！这就是刘一兵在冯老师课堂上的一贯感觉，紧张夹杂着荒诞，无聊伴随着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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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三的早上，兴冲冲爬上天际的阳光又一次迎头撞上了张牙舞爪、层层叠叠的阴云。骄傲的阳光和阴云尽力搏斗了一番，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意兴阑珊地撇下几缕惨白无力的光晕，无能为力地看着脚下渴望明媚的城市。整个河阴城的人们仿佛都笼罩在惨白和朦胧中，半睡半醒，劳乏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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